裂愛

《裂愛》的故事受到諾貝爾文學獎得主斯薇拉娜.亞歷塞維奇 (Святлана Александровна Алексиевич) 的書籍 The Unwomanly Face of War 所啟發,講述在戰爭期間扮演重要角色,後被歷史抹滅的俄國女性,其戰後要修復的創傷,以及要面對的改變。

片名 ДылдаBeanpole,意指「高瘦的人」,是主角伊雅 (Ия) 的綽號。她是個異常高大的女子,卻像個小孩一般,溫柔、羞怯、空靈,又因戰間導致的腦震盪,常有短暫空白的片刻。她在戰爭期間於前線作戰,因受傷而提前退伍之後,成為了護士,在醫院照顧受戰爭摧殘的男性士兵,以及受前線戰友瑪莎 (Маша) 託付的三歲小孩帕沙 (Пашка)。如今戰爭結束,瑪莎也幸運生還,從前線返家與伊雅重逢。然而,重新拾回的和平本應帶來的快樂生活,卻遠比所有人想像的難以擁有。

延續著我們對於俄國文學的印象,《裂愛》是部寒冷、悲傷、沈痛,又令人著迷不已的電影。而又如同俄國文學,《裂愛》是俄國的,也是普世的。瀰漫整部電影的哀愁之中,帶著對於性別、階級,和戰爭的尖銳批判。它的節奏緩慢,營造出的氛圍如霧一般,讓人摸不著頭緒,也找不到出路——恰如戰爭過後勝利的俄國,人民面對戰爭留下的滿目瘡痍,努力試圖撫平傷痛、尋找未來方向的無盡摸索。

電影一幕,政府派了官員到醫院視察,感謝傷兵為國家的奉獻。傷兵全身雪白,整齊地排成一列,聆聽官員發表感謝演講。講到一半,一位傷兵突然奮力鼓起掌來,久久不停,所有人面對這窘態都不知如何是好。就這樣僵持了許久,直到這位傷兵雪白的胸膛突然開出一朵血紅的花,才被醫院護士順勢帶走。原來是血液如象徵一般自他縫線破裂的傷口溢出,在那一刻,一切的表象破裂,那些國家急於否認的瘡疤展露無遺,暴顯出這所謂感謝的空洞和虛偽。但僅止這一瞬間,到頭來真實是場醒不過來的夢魘,需要用美夢蓋過。

若自我催眠的神話是場暴風雪,《裂愛》便是帶我們走進它的一趟旅程。暴風雪的美麗令人目眩神迷,我們在其中漫步,醉於這一切的絢麗。當我們終於感到寒風刺骨之時,早已無法動彈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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